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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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嘔意散去,賈珍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巴, 掩著臉哭成了一個傻子。

就是如今這樣, 隔一會兒便要吐上一回。今晨用膳的時候出現了這一現象, 伺候賈珍的下人們見了, 急哄哄的要去找大夫。

賈珍聽了生怕大夫把脈查出他成了女人,而且極有可能是個懷孕的女人, 嚇得魂都飛了。急忙將下人喊了回來,才算是躲過了一回露餡的危險。

這幾天賈珍日日提心吊膽, 害怕其他人發現他的身體的異常。為了瞞著家裏上下所有的人,他時時刻刻都繃緊神經, 搞得自己身心疲憊,好幾次精神都到達了崩潰的邊緣。

現下到了魚兒面前, 吐了一遭, 賈珍終於忍不住像個小孩兒似的嚎啕大哭起來。

魚兒一臉關切地問道:“吐成了這樣, 珍大哥可是給自己的壓力太過了,引發了身體不適?”

賈珍搖了又搖頭,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出了自己的懷疑。“變成女人沒幾日,我的身體便出現了嘔吐反應,尤其喜歡吃酸的東西, 和蓉兒他娘當年懷著他的時候一模一樣。我懷疑……懷疑自己懷……懷有身子了……嗚嗚……”

魚兒嘴角含笑,輕聲安慰哭成傻狗的賈珍,道:“距離你的身體變異才過了幾天, 而且你應該不曾用如今這副女子的身體同男子有過肌膚之親, 緣何會懷孕?照我猜測, 你應當是心裏壓力太大,導致脾胃不適方會如此。”

嘻嘻,有點想笑。

看眼下的情形,蓉兒媳婦是已經給他用過了懷孕粉了吧。

這轉性丹加懷孕粉組合的威力,意料之外的強大呀!

賈珍揉擦著紅腫的眼睛,哽咽道:“咱家祖宗們神通廣大,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便將我從男人變成女人,那麽再把我弄成有孕之人,對於他們而言,亦不過雕蟲小技而已。我有感覺,我的肚子一定有問題。”

“我不想幾個月後挺著一個大肚子,遭人指指點點,我不想生孩子……玉兒你快想辦法救救我吧!”說到此處,他的內心愈發惶恐,忍不住朝著魚兒撲了過去,扒拉著他的雙腿,淚水嘩啦啦往下淌。

魚兒從賈珍手裏搶救回自己的褲腿,退後兩步站到了安全位置,勸說道:“你快別哭了,一個幾十歲的大男人哭成這般像什麽樣子。待會兒有下人經過瞧見你這樣,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。”

許是聽進去了魚兒的話,賈珍打了一個嗝,嘴巴倒是沒繼續發出哭聲了,就是眼淚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
賈珍擦掉臉上斑駁的淚跡,聲音沙啞地說道:“不瞞你說,那日從你這裏回府邸後,我每一晚都去祖父的牌位前認錯,懇求他老人家的饒恕。可是沒用,半點用處都沒有,他們一定恨死我了!”

“那天你說過,只要我同你說清楚自己犯下的錯,你就幫我。如今……如今只有玉兒你能救我了。我說了以後,你可千萬莫要放棄我。”

魚兒“嗯”了一聲,坐到賈珍的對面,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。“沒有外人,你放心說吧。”

賈珍囁嚅了一下,把什麽都和魚兒交代了。“就那個可卿……我總是趁蓉兒不在家的時候,去騷擾她,還好多次試圖逼迫她就範。”

賈珍越說聲音越小,短短一句話說完,他自己的臉都紅。可見,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做無恥至極,不是東西。

不敢想象魚兒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,賈珍心虛地低著頭,不去看魚兒聽完之後的表情。他無力地辯解道:“但是我發誓,我只摸過她的柔荑。至於其他部位,頂多就是用眼睛沾點便宜,可半點沒動手碰過。”

魚兒瞅著瞬息慫成哈士奇的賈珍,頓時戲精上身。只見他眼睛一冷,拉下了臉,好似忍著無邊怒火,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來。“珍大哥,你還是人嗎?可卿是你的兒媳啊,這樣的事情你都幹的出來,你還有沒有羞恥之心?”

賈珍的眼淚當即又下來了,說起來也是奇怪,自從他的身體器官發生了變化,他的淚腺似乎也發達了許多,動不動就想哭。

他嗚咽認錯道:“玉兒你別生氣!我錯了,我已經知錯了!我以後再也不敢了!我不要這樣的身體,不想懷孕生孩子!你救救我!救救我!”

賈珍是真的怕了,現在看到女人都發怵。他發誓,只要能回到從前的模樣,他以後再也不沾女色了,此事了後,便傳族長之位予蓉兒,去玄真觀裏同父親一塊兒修道去。

賈珍抱頭抽泣,魚兒靜靜地看著他,好半天後,伸出指尖揉了揉眉心,似妥協般長長嘆出了一口氣。“看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上,且你又有悔改之心,我便幫你這一回。”

“只不過,望你謹記今日之訓,引以為戒,日後切莫再犯。若讓我發現你有死灰覆燃的苗頭,不必祖宗們動手,我勢必親手騸了你。”魚兒定定凝視著賈珍嚴厲的警告道。

聽到魚兒要閹了他,賈珍下意識伸手捂著下面,沒摸到他的小兄弟,才記起他現在的這副身體是女的,面色轉瞬青黑。

魚兒目睹了他的一系列動作和死了媳婦一樣的表情,嘴角不自覺翹起,連忙趁他視線不在自己身上,抹平了臉上的笑痕。

“走吧,去一趟宗祠,我試試看能不能溝通祖宗,替你求求情。”魚兒說話間率先走在了前頭,邊走邊道: “記住,到了地兒,你便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起誓悔過,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。回去之後,你還必須去向蓉兒媳婦致歉賠罪。”

賈珍以袖遮臉,擋住了臉上的哭痕,忙不疊擡步跟在魚兒身後,頻頻點頭道:“好,都聽你的。只要身體能夠恢覆過來,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。”

魚兒臉色有所緩和,十分滿意賈珍的答案。

賈氏一族的宗祠建在寧國府的西邊,從榮國府過去,不過是幾段路的功夫。兩人步履匆匆,不多時便到了目的地。

宗祠的大門一般是關閉的,只有到了需要祭祀先祖的日子方才打開。除夕前這邊剛掃除過,這會兒宗祠門前幹幹凈凈的。因為是族中重地,一般沒有下人來此,此時四周寂靜無聲,倒也有幾分靜謐宜人。

賈珍是族長,管著宗祠的鑰匙。魚兒剛一站定在門前,他便利索地掏出了鑰匙,上前開了宗祠。

進去後,反手關了有些年份的木門,兩人快步朝著正中間供奉著祖宗牌位和遺像的屋子走去。

一只腳跨過了門檻,賈珍擡首瞥見墻壁上懸掛著的祖先畫像,感覺每一張遺像裏的人物都在用冰冷的眼神剜著他。一股寒氣躥入身體,賈珍感覺心裏毛毛的,軀體僵在了門口處,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擡不動雙腿。

魚兒側目瞥見他臉上的懼意,從他的表情裏讀懂了他的想法。“如果你害怕的話,咱們可以離開,只不過你的身體嘛……”

“不,我這便進去。”聽懂了魚兒的未盡之言,賈珍咬了咬牙,一閉眼跨過了門檻,一鼓作氣,邁著像豆腐一樣軟的雙腿,搖搖晃晃走到了牌位前,咚的一聲跪下。“祖父,各位叔伯、叔祖,珍哥兒有罪……”

賈珍一面磕頭,一面抽抽噎噎地訴說自己的罪過,請求先祖們饒恕他一次。魚兒瞟了他一眼,盤腿坐在了他身旁,閉上雙目,裝模作樣地“溝通”祖宗。

不曉得時間過去了多久,賈珍口幹舌燥,額頭都磕腫了,魚兒仍舊如同木頭磐石一般靜坐著,不聲不響。

賈珍擔心他和祖宗交流到了關鍵處,不敢出聲打擾,為了以示自己的誠心,重頭再來一遍剛才的認錯過程。

默念上千道菜名的魚兒,悄咪咪睜開一只眼睛打量了一下賈珍,繼續閉上眼睛弄玄虛。

時間如流水一點點流逝而去,賈珍磕了大半天頭,頭暈腦脹,視線模糊。

魚兒著估摸著他的極限差不多了,驀然睜眼,唰的一下站了起來。賈珍聽到了動靜,按著腦門,極力睜開眼睛看他。

宛若曇花悄然綻放,魚兒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清淺的笑容,微張紅嫩的唇瓣,發出少年人應有的清朗之音。“成了!”

賈珍如聞天籟,凝望著此時的魚兒,恍惚間似乎看見了他的身後綻放出了無限的光輝,比神佛還要耀眼。

怔楞了一瞬,他後知後覺地露出了一個誇張笑容,喉嚨深處發出驚喜的大笑聲。“成了!祖宗原諒我了!”

賈珍不顧額頭傳來的痛楚,激動地對著祖宗牌位一下一下地磕頭,舉著手鏗鏘有力地立誓道:“多謝列祖列宗!珍哥兒必定痛改前非,清白做人,幹凈做事,後半輩子絕不再給賈家招惹點滴汙漬。若違背此誓,天打雷劈,不得好死。”

“行了,可別把自己磕暈在了這裏。”覺察他還欲用腦袋砸地板,魚兒揚手制止,又道:“你回去收拾好自己,去向蓉兒媳婦負荊請罪。取得了她的原諒後,回屋睡一晚上,你的身體估摸著就能恢覆了。”

在魚兒的催促之下,賈珍站了起來,嘿嘿傻笑著走出了宗祠。

鎖上了宗祠大門,賈珍提議送魚兒回榮國府。魚兒意味深長地瞅著他狼狽的模樣,拒絕了賈珍的好意,打發他回去洗臉換衣,獨自歸家。

魚兒隨著賈珍人寧國府的時候,不少下人見到了他倆。秦可卿聽見了消息,早已差遣瑞珠出去等候魚兒。

遠遠瞧見魚兒與賈珍分開,瑞珠從暗處走了出去,假裝路過偶然路過遇見了魚兒。她上前屈膝行禮,問好道:“寶二爺安好!”

魚兒停下腳步,輕輕點頭應了聲,問道:“是瑞珠啊,最近幾天蓉兒媳婦身子可有好些?”

瑞珠笑著回答說:“謝過寶二爺關心,大奶奶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
“那便好,祖母怪掛念她的,最近歡歡恰好在祖母身邊小住。若是得了空,讓她過府見見人聊聊天。”魚兒沖著瑞珠眨了眨眼睛,微笑的眼睛向瑞珠傳遞一條信號,暗示賈珍的事情解決,可以給他服用解藥了。

“奴婢一定將您的話帶到。”瑞珠讀懂了他的眼神,會心一笑。“如此,奴婢便先行告退了。”

“嗯,你且去忙吧。”魚兒擺了擺手。

瑞珠躬身告退,小步回到了秦可卿的住處,立即釋放了飛起來的心情,像只開心的小麻雀一般飛到了秦可卿床前。

“如何?”秦可卿掀開冬被坐了起來,握住了瑞珠的手。

瑞珠喘了兩口氣,眉飛色舞地說道:“寶二爺遞了信兒給奴婢,暗示大老爺的問題已然解決,今日便可尋機會給他服用解藥了。”

“太好了!”秦可卿跳下了床,激動的臉都紅了。“今日能脫離那人的魔掌,多虧了你當日鼓起勇氣找了寶二叔求助,要不然我早就咽氣被埋進了土裏了。瑞珠,多謝你!”

瑞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擺手道:“大奶奶哪兒的話,您是奴婢的主子,奴婢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。”

“不過,大老爺差點害得您丟了性命,咱們這麽快就給他解藥,總覺得便宜他了。”瑞珠略感失望地說道:“窩還想多欣賞幾日他仿徨不安的狼狽模樣呢。”

秦可卿回想著這些天裏,瑞珠用語言描述給她聽的關於賈珍慘狀的內容,心中分外解恨之餘,又感覺有些遺憾。“可惜,我未能親自瞧上一眼。”

“算了,橫豎如今已經掐滅了大老爺的邪念,千百場他狼狽的好戲都比不上這一好消息。”瑞珠笑道:“往後您的日子只會過越過越好,所以您快些養好身子,加把勁兒爭取今年懷上,給蓉大爺生個大胖小子。”

秦可卿嬌嗔了瑞珠一眼,羞紅了臉。

主仆兩人互相打趣完,沒過多長時間,賈珍便凈了臉,換過了衣裳,精神奕奕地來了秦可卿屋裏,同她認了錯,請求她的諒解。

秦可卿嘴上原諒了他,但心裏卻不可能因為賈珍的三言兩語,說諒解便諒解的。

賈珍不知秦可卿的內心想法,見她點了頭,心裏便信了。他高興之下告訴了秦可卿,自己不日後將要去玄真觀服侍賈敬的想法。打算把寧國府交給賈蓉和秦可卿,此後不逢年節就不再回寧國府了。

也就是說,以後秦可卿在寧國府裏,一般都不會再碰見賈珍了。

這消息對秦可卿而言乃是意外之喜,待瑞珠送走了賈珍後,當下給了她解藥,讓她灑在了賈珍的晚膳裏。

當夜,賈珍用過了晚膳,躺在被窩裏,幾天以來第一次安心地睡著了。

雞鳴聲響起,當第二天的第一縷天光灑落人間,賈珍睜開了雙目,第一時間感覺到胸口的沈重消失了。他伸手往下一摸,抓到了失蹤數日的小兄弟,兩眼流下喜悅的淚水。

困擾的問題消失了,賈珍大喜,也不拖沓。

早膳過後,便差人叫來了尤氏、賈蓉、賈母、賈赦和幾位族老,交代了自己退位的想法。說罷,也不管丟下了一顆炸撣後引發的地震級別震動,賈珍當下命下人打包好行禮,風風火火的投奔賈敬去了。

不提賈珍丟了攤子走人後如何,且說這寧榮兩府賈家的祖籍之地,遠在千裏之外的金陵城中,一座占地廣闊、富麗堂皇的宅子裏,母子三人正聚在一起長談。

此處乃是賈家姻親,同為四大家族之一薛家的宅邸。說話的母子三人不是別人,正是王夫人一母同胞的妹妹薛姨媽,以及她的一對兒女薛蟠與薛寶釵。

四大家族中,只有薛家一門從商,財富最多,地位卻是最低。

而且早年薛家的家主離世,留下了孤兒寡母三人,唯一能指望的男丁擅長花錢敗家,賺錢卻是不在行。

這幾年來,薛家不少商鋪都在虧本,賺錢的只有半數多一點,勉強維持著收支平衡,金陵第一商的地位被他人取而代之,是以薛家的地位就更不比從前了。虧得尚有祖輩立下的底蘊,一時半會的,薛家才沒徹底敗落。

那薛蟠是個欺男霸女的貨色,早些年為了同一名叫馮淵的鄉紳公子爭奪一名女子,差點將對方活活打死。

好在那日薛姨媽同薛寶釵去寺廟上香,回來的路上瞧見了薛蟠在鬧事,忙讓人去阻止了他,救下了那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馮淵,才沒讓薛蟠鬧出了人命。

至於引發兩人爭端的女子,鑒於她差點導致了薛蟠背上了人命官司,薛姨媽與薛寶釵均是不喜,訓了薛蟠一頓,順勢將人讓給了馮淵。

再說那薛寶釵,雖出身商人之家,然容貌豐美,文才出眾,是個心氣高的。

她不願在金陵就這樣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嫁了,早些年有意參選公主伴讀。遺憾的是,那一年遇上太上皇駕崩,計劃中的女官小選取消了。

薛寶釵並沒有因此放棄自己的志願,她耐心地等待著下一輪的小選,這一等就到了今日。

去歲年前有消息傳出,新一年的春末,朝廷要為後宮中適齡的公主選拔伴讀。薛寶釵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機會來了。

眼下,母子三人正在談論著的,便是關於薛寶釵入京參選的具體安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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